寧家老宅的書房內(nèi)，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寧中衡的突然出現(xiàn)，讓姜云山和寧老爺子都有些意外。
寧老爺子瞇著眼睛看著寧中衡，老臉緊繃，沒有半分歡喜。
“三叔來了？”
姜云山笑著打了個招呼。
寧中衡沒有理他，自己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姜云山注意到，寧中衡比前一次見面看起來蒼老了許多，眼袋深重，鬢角似乎一夜之間添了許多白發(fā)。
“你不老老實實配合調(diào)查，回來干什么？”
寧老爺子開口了，語氣很冷。
“爸…你不能不管我�。 睂幹泻饪嘀樥f道。
“你要我怎么管你？這要是倒回去幾十年，我第一個拿槍崩了你！”
寧老爺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爸…我可是你親兒子啊，你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我家破人亡嗎？”
寧中衡面帶不忿的看了姜云山一眼，話里意有所指。
“混賬！”
寧老爺子見寧中衡現(xiàn)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直接就暴怒了。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混賬兒子！”
“爸…”
寧中衡一臉呆滯的看著寧老爺子，他不敢相信自家親爹居然讓自己滾。
“別叫我爸！我當(dāng)不起！”
寧老爺子冷聲說道。
“自己侄女婿的產(chǎn)業(yè)你都要打主意，你配嗎？”
“什么意思？”
寧中衡有些茫然。
“還什么意思？那個被你當(dāng)成肥肉的云音集團…就是云山的產(chǎn)業(yè)！”寧老爺子恨聲說道。
“什么？”
寧中衡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是那個譚雨琴的嗎？”
“小譚只是云山的代理人，云音集團自始至終都是云山的！”寧老爺子沉聲說道。
寧中衡先是震驚，然后就是羞愧。
他再有野心再貪婪，也沒臉干出搶自己晚輩產(chǎn)業(yè)的事情來。
在他的調(diào)查中，云音集團只不過是譚雨琴運氣好正好踩上了風(fēng)口做起來的，然后為了自保，才拉攏了寧珺這個丫頭。
“這一次要不是云山察覺到寧浩被人設(shè)局坑了先發(fā)制人的話，估計到時候你別說保住你前途了，恐怕你們一家都要進去踩縫紉機！”寧老爺子直言不諱的說道。
說到底，寧中衡始終只是他兒子，再不把話說開他擔(dān)心對方還會執(zhí)迷不悟。
“是這樣嗎？”
寧中衡愣住了。
他到現(xiàn)在都只知道自己兒子犯事了，牽連到了他們夫妻，對于其中的內(nèi)情知道得并不清楚。
“三叔，我來說吧！”
這時候，姜云山開口了。
他沒有說其他的，只是把茍明亮和于俊彥蠱惑寧浩干的事，以及茍于兩家要拉寧中行下馬的陰謀說了一遍。
“居然是這樣嗎…”
寧中衡直接傻眼了。
他哪怕再嫉妒寧中行，也明白如果寧中行倒了，那整個寧家的風(fēng)光也就到頭了。
不管他承認不承認，姜云山這一次都是救了整個寧家。
“中衡…”
寧老爺子的聲音冷靜了很多。
“現(xiàn)在…你有什么想說的？”
寧中衡身體猛地一顫，想說什么，最終卻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雙手捂住了臉，肩膀也垮了下來，這一刻他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用復(fù)雜來形容了。
寧老爺子和姜云山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寧中衡才終于再次開口。
“爸…云山…我錯了…”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是我鬼迷心竅…總想著爭一口氣，想著壓大哥一頭，想著給寧浩鋪一條通天大道…”
“沒想到…最后反倒把他推到了火坑里，還差點害了整個寧家…”
他拿開捂住臉的雙手，眼圈有些發(fā)紅的看向姜云山，態(tài)度變得從未有過的誠懇。
“云山…三叔對不起你，以前是三叔狹隘，總覺得你一個外姓人，占了我們寧家太多的資源…”
他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慚愧和后悔。
“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大錯特錯！要不是你…這次不單寧浩完了，就連我們整個寧家也會被拖累…”
“對不起！三叔給你道歉了！”
這番話，寧中衡顯然是發(fā)自肺腑。
姜云山?jīng)]有立刻接話，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嘲諷也沒有得意。
而寧老爺子看著小兒子這副追悔莫及的模樣，心中又是氣惱又是心疼，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唉…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道歉有用嗎？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想想怎么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說到這，他看向姜云山，語氣轉(zhuǎn)為凝重。
“云山，這里沒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都說出來吧，面對如今這局面，到底該怎么破？”
這態(tài)度，儼然已經(jīng)把姜云山當(dāng)成了請教的對象。
姜云山坐直了身體，目光掃過寧老爺子和寧中衡，先是想了想，然后才語氣沉穩(wěn)地開口。
“爺爺，三叔，既然是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說話，那我就直言不諱了�！�
“嗯…你說，我和中衡都聽著！”
寧老爺子也是異常嚴肅的點點頭。
“首先，我們要認清一個大勢…”
姜云山聲音不高，吐字卻極為清晰。
“現(xiàn)在，乃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最高層主要的方向是削弱和限制家族勢力的影響，推動更公開透明，更依靠制度和法治的治理體系，這是不可逆轉(zhuǎn)的潮流…”
說到這，他看向?qū)幹泻狻?br>
“三叔，像以前那樣靠著家族蔭庇，在一個地方經(jīng)營自己的小圈子，甚至縱容家人利用影響力牟利…這條路，已經(jīng)走到頭了…”
“你還記得當(dāng)初像高家那些大家族為什么會那么快倒臺嗎？僅僅是因為他們得罪了我姜云山？”
“不！是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撞到了槍口上，成了用來儆猴的那只雞而已！”
聽到這里，寧中衡臉色一白，冷汗涔涔而下。
姜云山的話，直接揭破了一個他一直不愿正視的現(xiàn)實。
“我們寧家，包括與寧家關(guān)系密切的郭家和付家，之所以還能保持穩(wěn)步向前，不是因為我們勢力有多大，而是因為我們跟上了這個大勢…”
姜云山頓了頓，然后繼續(xù)說道。
“爸為什么能更進一步？是因為他務(wù)實，清廉，有能力，更是因為他的行事風(fēng)格符合上面的用人導(dǎo)向…”
“而我在渾江搞大數(shù)據(jù)中心能得到支持，不是因為我是寧家的女婿，而是因為這個項目符合國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