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池真真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那么她可能會為李如綸的出現(xiàn)而心動,他風(fēng)流多情,出身不凡,很容易得到女子的認同與好感,連施娘子都嘆息著道,若是他能專一待池真真的話,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池真真已經(jīng)人事,她與檀寧在一處時如膠似漆,輕易看懂李如綸眼中的欲,或許有情但與愛無關(guān),不過一時新鮮罷了。
玉泉鎮(zhèn)就這么大,如今誰不知道有位燕京城的貴人日日來找池真真,他們看熱鬧,王老爺與夫人卻為自己的小兒子捏了把汗,只因王珙的心思當父母的再清楚不過,這孩子憋著股氣,等著明年考中秀才就向池真真提親。
現(xiàn)在忽然冒出個郡王,萬一王珙的心氣兒沒了,影響他考功名該如何是好?
因為王老爺一家都是好人,池真真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從未給過王珙任何暗示,不止是他,連李如綸她都沒想過同他曖昧,不為別的,只為她遇上的男人,都會不自覺在心中與檀寧作比較,很可惜,目前為止還沒有能與他相比的。
李如綸在京中素來有多情風(fēng)流的名聲,長相雖然不俗,但與檀寧比還差著些,又沒什么正經(jīng)差事,真要嫁給他還得過李家人那關(guān)。王珙一臉書生氣,眉眼生得尋常,池真真覺得他們從骨子里都不是一路人,如何相處下去?至于章回,他明明是最有可能的那個人,也為她做了許多事,令她心生感激,可他對她的感情總帶著點難以言說的羞恥,難道他覺得喜愛池真真是件錯事,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嗎?
一個人連自己的情感都不認同,那還是真的愛嗎?
所以,池真真的心里章回只能排在最后,他還不如李如綸意圖明顯,人天生便有愛欲,一味克制壓抑甚至厭惡,豈非罔顧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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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陽郡王有七八天沒出現(xiàn),池真真沒有在意,施娘子暗暗松了口氣,說不定李如綸的新鮮勁過了,往后她們能過安生日子,倒是玉泉鎮(zhèn)的人見了會問怎么不見郡王過來,大有往后沒熱鬧瞧的意思。
如此又過了兩日,李如綸終于有了消息,他人沒有來,但讓人送了封信,說是燕京有事絆住了,待得空便來看她。
池真真并不稀罕,她在鎮(zhèn)上已經(jīng)做好過冬的準備,等到家里用上炭盆的時候,李如綸才再次出現(xiàn)。
許是太久沒來,他來的時候帶了幾大箱子的過冬之物,其中一箱裝著上好的皮子,池真真正有些犯困,聽阿音說郡王來了,登時清醒過來,看了那些箱子開口便推拒不收。
才入冬,李如綸已換上毛邊云錦長袍,綬帽上綴著明玉,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道:“我才幾日沒來,真真便不當我是朋友了,這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回我?guī)椎都埍憧伞!?br>
那些紙能值幾個錢,明顯他做的是賠錢的買賣,池真真心想明年等她出門尋摸到賺錢的法門,必全數(shù)還回去。
她還沒請人進去,李如綸便不客氣地先進了東廂的書房,池真真總在那里待客,他已習(xí)慣了。一進門便嗅到股香甜的味道,金鶯正拿鐵鉗在炭盆里夾出兩個烤得香香軟軟的面瓜,方才她們便是在等面瓜烤熟。
李如綸羨慕地看著金鶯頭也不回地走了,小丫頭對吃食看得很緊,絕計不會分他一個,池真真見不得他那般不值錢的模樣,沒好氣地坐下來說道:“郡王想吃回自己家去,什么都有!
若非他來了,金鶯必定會分一個給她。
“我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回去,你知道為什么嗎?”李如綸不說卻讓池真真猜,她懶懶地貓在座椅上,一副他愛說不說的模樣,他只好道:“上個月太后壽辰,宮里設(shè)宴卻出了事,我差點被連累,好在有驚無險,就被家里人關(guān)了半個月才放出來。”
聽聞與皇宮有關(guān),池真真沒有追問,李如綸見她沒有興趣,悻悻地道:“我說自己差點被連累,你一點也不關(guān)心,還是不是朋友?”
朋友兩個字被他用得太頻繁,她聽了沒半點反應(yīng),反而道:“你不是好好的嗎?”
李如綸無奈道:“我來了有一會兒,連杯茶水也無?”
“阿音,給郡王上茶!背卣嬲娼忉尩溃骸疤鞖饫,喝茶都是現(xiàn)燒水,住在鎮(zhèn)上沒在京里方便,您體諒則個。”
阿音在外面長長應(yīng)了聲,過了一會兒才奉茶上來,李如綸搖頭道:“知道不方便還非要住這里,你又是何苦!
池真真不想和他討論這個話題,苦著臉道:“要不郡王還是講講宮宴上發(fā)生的事吧。”
李如綸的心思被拉回來,低聲道:“安華縣主,你知道嗎?”
池真真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她不信他不知道她原來是什么身份,但還是配合地問道:“安華縣主如何了?”
“她竟然在宮里對通政使的家眷下手,據(jù)說人救出來的時候,只剩一口氣了!彼f完還嘖嘖兩聲。
池真真只覺一股寒氣沖上天靈蓋,安華縣主是什么樣的人,能做出什么樣的事她再清楚不過,只因她曾落到安華縣主手中,差一點便萬劫不復(fù)。
她聲音微顫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李如綸卻未能給出肯定回答,因長公主出面,陛下于盛怒中也未當場處置安華縣主,太后從暈厥中醒過來后,立時封鎖宮中消息,所以宮宴上的其他人雖然知道出了事,卻不知具體是什么事。
但李如綸被牽連其中,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了一點,事情發(fā)生以后,他在家中琢磨了許久,又讓人暗中打聽,連猜帶蒙知道了大概。
“總的來說便是安華縣主不知為何,將一個十六七的少女扒光衣裳扔到湖里,通政使家的夫人在宮里突然找不到女兒,非說是我誘拐走的。”說到這里,他苦笑了聲,雖然他一向比較風(fēng)流,為人卻不下流,何況當日是在宮里為太后慶祝生辰,他怎會如此荒唐行事!“后來找到那位姑娘,才知道是安華縣主所為,她推得干干凈凈,只是這種事難免留下痕跡,最后是她身邊的人招認,且攬去罪名,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下手的人是誰!
長公主對安華縣主的維護世人皆知,有她在,安華縣主便是犯再大的錯也不會有事,池真真唇邊泛出一抹嘲諷的笑,那時候她是被檀寧救下來才免遭毒手,過后不也拿安華縣主沒轍嗎?
李如綸心中有些疑惑,安華縣主此舉沒有任何好處,他想不通她的動機和目的。
“沒有動機,也沒有目的,安華縣主只是想捉弄那位姑娘,她覺得有意思便做了,因為——她這里有問題。”池真真抬手指指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