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確實有眾生平等，無論投生牲畜，還是投生人族，本質(zhì)都是砧板上的魚肉�！�
“這世上確實有好人好報，就像人族會有意識的篩選優(yōu)質(zhì)禽畜做種，給它們更多的資源，讓它們更好的繁衍�！�
“所以你會發(fā)現(xiàn)，萬物眾生就是一個篩選的過程�！�
“越是平和，越是溫柔，越是懦弱的生靈，越是在輪回中占據(jù)優(yōu)勢，能成為更高等的生靈�！�
“不是高等生靈建立了文明，而是文明篩選了自己需要的高等生靈�！�
“隨著文明的提升，你們?nèi)俗鍟桨l(fā)平和、溫柔、懦弱、善良�！�
“你們會越來越強化‘意識’，壓制‘本能’�！�
“你們根本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哪個才是自己的根。”
“因為，你們所謂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
“輪回建立起那一刻，就沒有所謂的眾生了！”
“你們?nèi)俗逭f業(yè)力無窮，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業(yè)力究竟是來自人，還是來自輪回？”
“輪回究竟是賦予生命，還是抹殺生命？”
蜻蜓王緩緩來到岳川面前。
三尺！
三寸！
幾乎是眼睛貼著眼睛。
打交道這么長時間，蜻蜓王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岳川。
“年輕人，你告訴我，何為——眾生！”
岳川張口欲言，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蜻蜓王聲音拔高，翅膀也向上做出托舉狀。
“眾，是組成生命的億萬生靈——億萬蟲子，而不是輪回！”
“眾所生，才是眾生！”
“而你們?nèi)俗宓囊庾R、自我，全都是輪回所生！”
“你們——不是眾生！”
“輪回建立起來的那一刻，萬物眾生就已經(jīng)死了！”
轟！
仿佛一道驚雷砸在岳川腦袋上。
眾生！
眾生！
眾生！
岳川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萬千光華在身邊綻放、繚繞、扭曲、變幻。
是了，就是這個！
眾！
由多變少、由大變小。
由下向上！
最終合一！
這就是“本能”向“意識”衍化的過程。
原來答案一直掩藏在文字中。
香火也是如此。
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天下沒有眾生，那么，自己就是唯一的眾生。
因為，自己真的是萬眾所生。
岳川拿出判官筆、生死簿。
手掌一翻，輪回玉碟也現(xiàn)了出來。
熟悉的寶貝，卻變成了陌生的樣子。
蜻蜓王說的是真的嗎？
這真的是牲口圈？
人族真的像蜻蜓王說的那樣嗎？
人們從來沒有懷疑過輪回。
就像豬圈里的豬從來不認為給自己喂食的主人會害自己。
人臨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來世還能投胎做人。
如同豬做夢都想一輩子都生活在豬圈里。
這不是人蠢。
而是人的存在時間太短暫了。
他們就像星星之火，稍縱即逝，根本照不亮萬古的長夜。
輪回存在的時間太長了。
時間跨度足以碾壓人族的歷史。
兩者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蜻蜓王看了一眼岳川手中的事物，目光平淡、不屑。
岳川收起三樣事物，動作中似乎有一絲絲倉促。
“既然輪回有如此弊端，為什么還能延續(xù)至今？”
聽到這個問題，蜻蜓王哈哈一笑。
它翅膀一扇，重新飛到上方。
“年輕人，你與我站在山巔向下看，你自然可以說泥濘之中的生靈渺小、卑微。”
“但是你想過那些生靈的感受嗎？”
“別說他們不知道輪回的真相，便是知道，他們又會如何選擇呢？”
“輪回，又何嘗不是眾生所愿呢？”
岳川沉默了。
選項A：你會死，死后意識消散，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虛無。
選項B：你會死，但死后意識會脫離軀殼進入輪回，再世為人。
選項A中，你會有萬分之一的概率開悟，成佛，超脫生死，不朽不滅。
選項B中，這個概率變成億萬分之一，但是你有無限次重復(fù)嘗試的機會。
如果是“本能”，必然會選前者。
你可以說本能蠢，但它們的直覺準確得可怕。
別說萬分之一，哪怕零，它們也會殺出一條血路，搏出一線生機。
如果是“意識”，必然選擇后者。
因為太聰明，太精明。
太會計較得失。
不不不……
岳川搖了搖頭。
不應(yīng)該這么說。
輪回是一個篩選的工具，選擇A的生靈都被篩選出去了。
有機會做選擇的，都是之前選擇了B的生靈。
這個問題，就好像春運時候，記者們總喜歡在火車上采訪打工人：你們買到火車票了嗎？
得到的答案全都是：買到了。
“那么，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岳川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
問出這個問題，就意味著自己認可了蜻蜓王。
聽到答案之后，自己必然會有意無意執(zhí)行蜻蜓王的意志。
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他想要一個方向。
一個可以參考的標準。
大不了反其道而行，蜻蜓王說東，自己就往西。
“年輕人，輪回是一座大山，你們?nèi)俗�，充其量只是山上的一塊石頭。”
“你們之所以是萬物靈長，并非你們這塊石頭有什么特殊，而是你們恰好位于最高處�！�
“你們生來注定不可能離開輪回這座大山，否則等待你們的就是跌入山谷，摔得粉碎�！�
“或者……被其他石頭取代！”
“這是你們的宿命！”
岳川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蜻蜓王拒絕回答。
它是不是預(yù)判到自己的預(yù)判了？
“不！我不這么認為！”岳川冷哼一聲，“什么宿命？我們早已超脫時間、空間，你卻跟我說宿命！”
蜻蜓王打斷岳川，“年輕人，在抵達更高層次世界之前，我們都是宿命中的螻蟻，只有超脫……”
停停停！
岳川連忙做了個打斷的手勢。
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蜻蜓王瞬間沉默，似乎在檢討自己剛才的急切。
沉穩(wěn)了不知多少億萬年，怎么還耐不住性子呢？
岳川起身，在周圍踱來踱去。
原本是無意識的行為。
可是走了一段距離，岳川感受到無形的羈絆。
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了不知有多遠。
周圍一片空洞，一片空白。
根本看不見蜻蜓王、小白蛇。
岳川循著羈絆向回走去。
終于，他再次看到了小白蛇，也看到了蜻蜓王。
岳川遲疑了一下。
蜻蜓王見狀，說道：“我告訴過你，不要單獨一個人進來這里，現(xiàn)在明白了吧？”
岳川點了點頭，“剛才是怎么回事？”
“你問我？你自己頭也不回往前走，叫你也不回應(yīng)。”
“你可以攔住我�！�
“攔住你？你不怕我也徹底迷失嗎？”
岳川感到不可思議。
自己剛才也沒走幾步啊，怎么會迷失？
“你們?nèi)俗逵芯湓挘翰钪晾�，謬以千里。這里是混沌的殘留，是世界的原初，這里的毫厘，遠不止千里！”
原來如此。
岳川下意識的想要抬腳。
想了想，又收回來。
他坐到小白蛇身邊，仔細思考剛才的感悟。
如何破解輪回的弊端。
剛才隱隱中想到了什么，可是……被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