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眾門客當(dāng)著列國使者的面,念誦“田成遺書”,迎奉公子昭回國。
岳川聽后都震驚了一把。
可是田成的魂魄對這一切矢口否認(rèn),說沒干過,沒說過,也沒聽過。
很顯然,這是田氏眾門客的集體作秀。
一切都是政治。
岳川將田成死后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田氏家臣當(dāng)著天下列國的面,以你的名義起誓,傳你遺言,迎奉公子昭回國。公子昭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剛才還迷茫、惶恐的田成一說到政治,立刻冷靜下來,變得睿智沉穩(wěn)。
它嘆息一聲,說道:“應(yīng)是家中老祖以吾之名義所做決策。我田氏實(shí)力大損,不復(fù)往日兵鋒,若諸國干涉還政,怕是要傷筋動骨,甚至被連根拔起。老祖也實(shí)屬無奈,只得假托吾名,立下誓言!
岳川“哦”了一聲,“沒想到田氏宗主之上還有一位老祖。”
田成拱手道:“尊者放心,雖非吾誓,卻踐行如一。姜氏不負(fù)田氏,田氏亦不會加害姜氏!
“當(dāng)真?”
田成重重點(diǎn)頭,說道:
“近幾年青丘狐一反常態(tài),頻繁造謠。往年造謠,只涉及田氏錢財、女眷聲譽(yù),不疼不癢,但近些年言稱田氏屯兵聚將,意圖謀反。顯然國君打算清繳田氏,我等才不得不反擊!
“先借天子令,以裘皮之名誅殺青丘狐,試探國君反應(yīng)。再偷襲滅掉紫霄門。最后清繳姜氏。我等只為謀身,非為謀國!
岳川打斷田成,問道:“若技擊士主力尚存,田氏羽翼未傷,是否還會迎奉公子昭?”
田成沉默不語。
岳川呵呵一笑,“此處并無他人,你但說無妨!
田成搖了搖頭,“非吾不誠,實(shí)乃心無定論。田氏朝不保夕,只求謀身,一旦山河安定,未必不會生出謀國之念。尊者此問,田成無答。便是田成不欲謀國,也難保田氏其他人無此念想!”
岳川深深點(diǎn)頭。
田成并沒有欺騙自己,也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很多時候,善惡存乎一念,便是這個道理。
又如薛定諤的貓,在無數(shù)未知和變化之間重疊交纏,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是生是死。
田氏來姜國之前,很可能就做了兩手準(zhǔn)備。
若諸事順利,做掉公子昭,竊國;若諸事不順,便退而求其次,迎奉公子昭。
只是公子昭沒死,追殺紫霄門余孽的技擊士折損嚴(yán)重,紫霄門徒還和公子昭匯合,姜國又隱隱約約站在公子昭一方,天下諸國對田氏都口誅筆伐。
所以,田氏才做出迎奉之舉。
在這個過程中,諸多能影響局面,左右時局的人接連登場,就像踢球一樣,你一腳我一腳,將歷史踢到現(xiàn)在的道路上。
歷史是人創(chuàng)造的,此言非虛。
岳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不是你的誓言,但這份因果與你有關(guān)。田氏守信,你功德無量,田氏背信,你罪業(yè)加身!
說完,岳川感慨道:“田氏守護(hù)的,并非田氏一家一人之信,而是天下人心中的信!我希望田氏不要食言踐諾,否則今后天下,信義等同迂腐,誓言等同放屁。我會盡我所能,監(jiān)督田氏履信!”
田成拱手躬身,“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自由后人評說吧!吾已無力影響田氏。”
岳川點(diǎn)頭,“你打算輪回的話,我可以遣人送你一程。”
“多謝尊者,田成感激不盡!
“胡一,勞你走一趟了。”
三尾狐從供臺下鉆出,目光灼灼的看著田成。
“尊者……這……”
話還沒說完,田成便奪門欲逃。
岳川冷哼一聲,“公子昭信田氏,你卻不信我?”
田成瞬間止步,尷尬說道:“尊者勿怪,尊者勿怪!
隨后朝三尾狐拱手行禮,“有勞了!
岳川擺了擺手,“去吧!”
田成剛走了兩步,卻又回頭,跪地叩拜之后說道:“田成斗膽,向尊者討要一物!
“說吧!
田成指了指岳川手上的《論語》,“此書能否予吾傍身?”
岳川沒想到田成要的是這個。
放在燭臺上引燃,薄薄的《論語》立刻被火光籠罩。
片刻之后,灰燼飄落,被一陣風(fēng)卷起吹入夜空。
岳川手上留下一本朦朧透明的事物。
揮手將其投向田成,后者恭敬地雙手捧起,朝岳川叩拜。
“多謝尊者!敢問尊者名諱,吾若有來世,必將做牛做馬報答尊者!
岳川想了想,“叫我城隍吧!
“多謝城隍大人!”
胡一帶著田成離開,岳川拿出符詔,翻到末尾,果然看到一行嶄新的字跡。
魂咒!
這個法術(shù)分大中低中高三個層次。
低級層次,可入夢,與指定對象交流。
這種方法了無痕跡,交流對象醒來也無法回憶起夢境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生靈入夢困難,至少得元神出竅的修為。
但鬼物入夢簡單,幾乎剛死的小鬼都能托夢,只是小鬼手段低劣,會損耗元?dú)狻?br>
中級層次,可拘魂,將指定對象拘至面前。
視雙方修為差距,以及距離遠(yuǎn)近,拘魂的成功率也有所不同。
若對方不反抗,順從拘魂,沒有外力干擾,幾乎是必定成功。
高級層次,勾魂攝魄。
這就屬于戰(zhàn)斗法術(shù)了,哪怕對方是生靈,依舊能將三魂七魄強(qiáng)行鉤出。
鬼物在與生靈戰(zhàn)斗時,原本是比較乏力的。
若陽氣旺盛,心神磊落,頭頂雙肩三把火不滅,修為低下的小鬼根本近不得身。
即便有吹陰風(fēng),放六識蟲咒,效果也大打折扣。
也就是碑王那種,跟腳不凡,天賦異稟,又修為深厚,能凝聚實(shí)體,對生靈造成有效攻擊。
否則,就算把人迷暈了,睡著了,也是狗咬王八無處下口。
可是有了勾魂攝魄就不同了。
直接把生靈的魂魄拉出來,攻擊其魂魄。
管你什么血?dú)馔,什么火力熾熱,直接給你全廢掉。
你生前有九牛二虎之力又如何,鋼筋鐵骨又怎么樣?
把魂兒勾出來,不還是一個新死之鬼?
岳川一琢磨,這玩意來頭不小啊。
入夢,那是明察暗訪,搜集證據(jù),查證是非,明斷對錯的手段。
拘魂,就等于是把上門詢問變成請到局子里喝茶做筆錄。
勾魂攝魄,這就是逮捕令了,帶銬保你平安,拒捕就魂飛魄散。
“這些都是傳說中城隍的手段吧?看樣子這個城隍我是非當(dāng)不可了!
“對了,上次制作出紙張,寫下‘文以載道’四字,天降功德。符詔分走一半,卻什么好處都沒給。難道這是上次的好處?”
符詔上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然”字。
岳川心中一喜,“上次你分了不少好處吧,才給這么點(diǎn)東西?太摳門了!”
許久,符詔都沒變化,那個“然”也緩緩消失不見。
“喂喂喂……”
“我不要東西,你就陪我聊兩塊錢的?”
“又沒信號了?”
“洗澡去了嗎?”
卷起符詔收回法相中,岳川一時技癢,想找個目標(biāo)試一試。
“魂兮歸來!碑王何在!碑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