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咱們這些當(dāng)兵的，什么時候享過福？晴天曬太陽，雨天泡泥湯，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又一名士兵唉聲嘆氣。
“這幫渾小子�！毙l(wèi)恕低聲咕噥了一句，隨即邁開步伐，沿著濕漉漉的城墻，一絲不茍地檢查起城防來。盡管他對孟北鳴的命令陽奉陰違，但在守護這座城池上，他卻毫不含糊，畢竟這關(guān)乎著他的性命以及那通過屠城搶來的巨額財富。
他單手緊握劍柄，步伐沉穩(wěn)地走在濕滑的城磚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城墻的每一個角落，任何一絲可能的漏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衛(wèi)恕的聲音在雨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是，將軍！”將士們齊聲應(yīng)答，聲音堅定。
“輪值結(jié)束后，每人可分到半斤好酒，暖暖身子。”衛(wèi)恕又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關(guān)懷。
“多謝將軍大人！”將士們臉上露出欣喜之色，齊聲感謝。
接著，衛(wèi)恕來到了被油布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紅衣大炮前。這些威力巨大的火炮，是他最為倚重的防御武器。他親自檢查了炮口是否干凈利落，火藥是否準(zhǔn)備充足，炮手們是否就位并熟悉操作。他一邊檢查，一邊嚴(yán)厲地叮囑道：“一旦敵人靠近，無需請示，直接開炮！記住了嗎？”
“屬下遵命！”炮手們齊聲應(yīng)答，聲音中透著堅定與果敢。
隨后，衛(wèi)恕又逐一檢查了虎尊炮、火銃手、弓箭手、弩箭手的位置，以及各種城防物資，包括桐油、檑木、石塊等。他要求士兵們將這些物資堆放在便于取用的位置，以便在敵人攻城時能夠迅速投入戰(zhàn)斗。
他特別注意到，很多虎尊炮被巧妙地隱藏在城墻的拐角或凹陷處，既可以避免敵人的炮火打擊，又能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予敵人致命一擊。他親自檢查了這些火炮的隱蔽性和射擊角度，確保它們能夠在戰(zhàn)斗中發(fā)揮出最大的作用。
最后，衛(wèi)恕還檢查了城墻上的隱蔽處和避難所。這些地方是為士兵們在敵人炮火下提供掩護和休息的。他要求士兵們熟悉這些隱蔽處的位置和進出路線，確保在戰(zhàn)斗中能夠迅速找到避難所并躲避敵人的炮火。
直到城墻上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被他仔細(xì)審視并確認(rèn)無誤后，衛(wèi)恕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踏上了歸途。雨水不斷打濕他的鎧甲，寒風(fēng)透過縫隙侵入他的骨髓，但他的內(nèi)心卻如同將軍府內(nèi)燃燒的火盆一般熾熱。
“這瓢潑大雨，乾軍不會來攻城的。”衛(wèi)恕心中暗自思量，腳步卻未曾停歇。他深知，只有確保南桐城的萬無一失，他才能安心享受那將軍府中的溫暖與舒適。
此時將軍府內(nèi)旺旺的火盆一定將室溫?zé)臏嘏绱骸?br>
“得早點回去，泡個熱水澡，舒坦舒坦�！毙l(wèi)恕喃喃自語，步伐也隨之加快。
……
姚楚凡毅然決然地沖進了瓢潑大雨之中，目標(biāo)直指運河邊的沉船段。盡管沉船之地距離南桐城有三十多里之遙，但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雨水和著泥土，將道路變得泥濘濕滑，燕軍將士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每一步都耗費著他們寶貴的體力。這一路上，燕軍將士們的抱怨聲、咒罵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他們咒罵著惡劣的天氣，咒罵著泥濘的道路，更咒罵那該死的乾軍，這大雨天也不安生，非得出來鬧騰。這些嘈雜喧囂的聲音，混在雨聲和雷鳴之中，回蕩在這片被雨水浸透的天地間，傳出老遠。
……
李肅與周通指揮著大軍，沿蘆葦蕩邊緣一字排開，全軍將士悄無聲息地蹲下身來，宛如一片沉寂的暗影，與四周的蘆葦完美融合。他們的頭上覆蓋著油布，遮擋住了風(fēng)雨，同時也遮蔽了他們的身形，使得這支千軍萬馬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若不仔細(xì)觀察，根本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在遠處的河岸邊，虎尊炮的炮聲偶爾響起，如同夜空中零星的閃電，劃破了雨幕的寂靜。每一聲炮響，都伴隨著一枚炮彈劃破長空，精準(zhǔn)地?fù)糁谐链�，那是為了防止水下的敵人——那些狡猾的水鬼，趁機進行水下作業(yè)。
……
“姚將軍，我隱約聽見炮聲，似乎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一位親兵邊說著，邊用手指向遠方那片混沌的黑暗。
夜色如墨，雨幕如簾，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朦朧與混沌之中。除了耳邊不斷回響的沙沙雨聲和偶爾劃破天際的雷鳴，姚楚凡什么都看不見。他順著親兵所指的方向極力望去，但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模糊，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雨水吞噬了一般。
姚楚凡的眉頭微微皺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悄然爬上心頭。他指著邊上的兩名親衛(wèi)大聲命道：“你們兩個，去前面探探路。”
親衛(wèi)朝河邊看了看，漆黑麻烏的，看著就滲人。他們兩個去，八成是有來無回。
不過軍令如山，不去不行。他們倆便硬著頭皮，一腳深一腳淺，淌著泥水，向河邊而去。
此時路邊的蘆葦還是稀稀疏疏的，但在黑夜，看起來如同值哨的哨兵。他們摸黑走出二十丈，便不敢往前走了，抖抖索索地扭頭喊道：“姚將軍，沒有敵軍，可以過來了�！�
姚楚凡遠遠地喊道：“繼續(xù)往前探，所有人往前，跟著他們走�！�
大軍這才又開始緩緩動了起來，約莫走了三四十丈，蘆葦開始茂密起來。
只聽到一聲：“打！”
黑暗中，乾軍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弩機嗖嗖作響，弓箭如飛蝗般劃過夜空，火銃閃爍著寒光，長矛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刀劍在雨中閃耀著嗜血的寒光。他們殺氣騰騰，雙眼赤紅，仿佛要將眼前的敵人徹底吞噬。
彈丸和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般在空中飛舞，劃出一道道致命的軌跡。它們呼嘯著、嘶鳴著，穿透了雨幕，穿透了燕軍的肉體，帶走了無數(shù)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