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元昭既已是清河駙馬,朕復加封其為燕王,位同親王。封地瓜州,方圓百里盡歸其所有,” 宇文順吉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深深的困惑,“環(huán)視我大乾天下,如此厚賜,能有幾人?試問諸卿,朕還能如何再添恩賞?” 他攤開手,仿佛真的掂量著那份難以再增的沉重。
佟寧卓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帝的為難。他略一沉吟,趨前躬身奏道:“陛下圣明。微臣佟寧卓以為,封賞之途,非盡在實利。若能投其所好,滿足其榮名之欲,亦可收奇效。不若……晉封錢元昭為太傅?此等崇銜,雖無實權厚祿,卻足以昭示陛下之倚重,令其深感皇恩浩蕩,感激涕零之下,必更堅其歸順之心!
宇文順吉眼眸倏然一亮,微微頷首,那份贊許之色清晰可見。他心中了然:駕馭人心之道,貴在剛柔并濟,虛實相生。太傅之位,位極人臣,清貴至極,正是用這份天下仰望的“虛名”,來滋養(yǎng)錢元昭那顆飽經風雨的“自尊心”。
“卿言切中肯綮,朕深以為然!”宇文順吉的聲音恢復了果斷,“即刻擬旨,加封燕王錢元昭為太子太傅,以彰朕嘉其歸誠、信之不疑之意!”
話音方落,兵部尚書赫特里已手持一份厚實的奏折,躬身趨前:“啟稟皇上,兵部收悉鎮(zhèn)國大將軍所呈南征將士軍功簿冊,恭請陛下御覽!
宇文順吉目光沉凝,威嚴地頷首:“念!當庭宣與眾卿知曉,也好讓滿朝文武,共睹前線將士之浴血功勛!”
赫特里領命,展開奏折,洪亮的聲音清晰有力:“此次南征,共錄一等功十二人,二等功一百九十六人,三等功一千六百八十二人!綠水都統(tǒng)余樂、紅水都統(tǒng)舒克什、白水都統(tǒng)宇文翔、漢水都統(tǒng)皇甫瑞,副都統(tǒng)孟桂嶺等諸將,皆在功勛之列!其中,尤以綠水都統(tǒng)余樂將軍戰(zhàn)功冠絕三軍!其率部兩克南桐堅城,連下錫水、鐵山、瓜州三座重鎮(zhèn)!激戰(zhàn)之中,更一舉擊潰南桐守敵援軍,陣前手刃敵將李峰及守將溫傳序!俘獲燕軍精銳六萬余眾,悉數(shù)整編,納為我朝勁旅!……此等赫赫戰(zhàn)功,震古爍今,余樂將軍實乃此役當之無愧的首功之臣,其英名,當彪炳史冊!”
“嘶——” 赫特里的聲音還在殿梁間回蕩,朝堂之上已是一片倒吸涼氣之聲,旋即嗡然炸開!群臣無不交頭接耳,臉上寫滿驚嘆與難以置信的敬畏,方才那些主張抓捕余樂女眷的臣子,此刻更是面色復雜,額角隱隱見汗。
宇文順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輕咳一聲,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眾卿,朕心如明鏡。捉拿孟玲瓏,是為大乾基業(yè)固若金湯;而余樂之功勛卓著,朕亦自當不吝重賞!國之大事,當以社稷為重,私情恩怨,皆需退居其后!唯此,我大乾方能日臻強盛,國祚永延!” 這席話如同定海神針,讓躁動不安的朝堂漸漸平息下來,群臣紛紛垂首,低聲附和:“陛下圣明!”
宇文順吉的目光掃過肅立的群臣,聲音陡然拔高,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而今四海將定,然萬里海疆,尚無我大乾之水師護衛(wèi),此乃心腹之患!朕本欲授此重任于孟北鳴,奈何其心不屬,無意歸航!既如此,朕便親手擢拔一人,栽培一位能征慣戰(zhàn)、智勇兼?zhèn)洹⑸钪O韜略的水師總督,為我大乾鑄就海上長城!天賜其時,天賜其人!朕意已決,擢升余樂為——大乾水師總督!”
組建水師,于大乾而言乃是開天辟地之舉。殿內霎時陷入一片沉寂,群臣面面相覷,或因陌生而茫然,或因震動而失語,無人敢在此等開創(chuàng)性的大策上輕易置喙,唯有神色變幻,心思各異。
宇文順吉毫不在意這份沉默,直接點名:“付太師,擬旨!封余樂為水師總督,位列一品大員!加封一等海國公,賜大都郊外皇莊一座!”
“嘩——” 盡管早有預料,這道旨意的規(guī)格仍讓群臣嘩然。
付德彪領命,迅速擬就圣旨,展開宣讀,聲震殿宇:“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褒德賞功,乃國朝之重器,安邦之要樞。今有綠水都統(tǒng)余樂,智勇無雙,勛績彪炳!南征之役,身先士卒,克城拔寨,摧鋒折銳,收降納俘,整頓勁旅,為我大乾奠定四海歸一之基,其功至偉,光照千秋!朕心甚慰,特敕封余樂為一等海國公,授大乾水師總督之職,位列一品,以昭顯其不世之功! 著即日起,由國庫撥付專銀五百萬兩,交由余樂總督全權署理水師籌建事宜!務必殫精竭慮,日夜操勞,務使我大乾水師成海上磐石,揚國威于浩渺,懾四方于波濤,與偽燕孟北鳴之流抗衡,永保海疆寧靖! 另特賜黃金五千兩,大都城外皇莊一座,以酬其忠勤體國!望卿不負朕望,再建新功!欽此!”
宇文順吉端坐龍椅,唇角微揚:“甚合朕意。速速頒行!”
……
“燕朝順德皇帝錢元昭退位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錢元昭,順德之號,非朕本心所愿,實乃時勢所迫,臣民所期。自承繼先祖基業(yè),朕夙夜匪懈,殫精竭慮,惟求復興大燕。然世事如弈,乾坤變幻,非人力可盡窺。今大乾雄師壓境,我燕室江山風雨飄搖,朕雖欲砥柱中流,挽狂瀾于既倒,奈何才薄德寡,未能匡扶社稷,致令黎民涂炭,蒼生蒙難。
朕聞圣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挢M忍以一身之尊位,累及天下蒼生?豈愿為一姓之私欲,斷送萬千性命?念及此,朕心惶惶,晝夜難安,輾轉反側,終決意順應天命,遜位以避賢路,求兩國息兵止戈,萬民得享安寧。
朕知此議,必招謗議蜂起。然朕意已決,寧負帝王之名,不負生民之望!朕將親赴大乾,剖明心跡,祈罷兵戈,共議通好。自詔下之日始,凡我燕朝臣民,當奉大乾為正朔,遵其法度,安居樂業(yè),毋生妄念,免致無謂之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