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大滿臉胡茬,咧嘴一笑,臉上的肌肉就把那一根根胡子撐得豎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只刺猬。他手里舉著個長長的布包,笑嘻嘻地說道:
“牛夫人那才叫像鬼呢,我們要想變鬼,估計還得等個幾十年,你就別等啦!
石寬一把搶過那長布包,好奇地問:
“這是什么呀?”
“好東西,你不是讓我們大哥幫你找嘛,這不就找到了!
廖老大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不是這里的人,不用去喝酒。剛才他還在黃大臀的小屋里賭錢呢,贏了不少。這會兒春香樓的姑娘們都還沒回來,他索性就把黃大臀推到里間去睡了一會兒,現(xiàn)在渾身那叫一個舒坦。
石寬沒有打開那長布包,只是用手捏了捏,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形狀,就知道是煙槍。他笑著說:
“我還以為你們老大把這事兒給忘了呢,行吧,替我謝謝他哈!
石寬覺得跟廖老大還是少接觸為好,免得惹出什么麻煩來,所以也沒再多說,拿著那長布包就走了。
本來是要回家的,可這會兒卻得先去一趟文賢安那里。到了文家家大宅的門樓前,他轉(zhuǎn)身就走了進(jìn)去。
文家大宅的空地上,堆滿了收購回來的藥材,估計這幾天又要裝船運到縣城去了。石寬跟那些長工們打了個招呼,就拐進(jìn)了文賢安的院子。
文崇浩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的尾端用竹片彎成了一個環(huán)。他把那帶環(huán)的竹竿伸到屋檐下,想去粘那些蜘蛛網(wǎng),好拿來捉蜻蜓。
只可惜他個子太矮了,就算踮起腳尖,也還是夠不著,急得他直喊:
“娘,我夠不著,快來幫幫我呀。”
如今文崇浩大了些,兩條小腿整天跑來跑去,梁美嬌都有點煩了,她攔住身邊的下人,嗔怪道:
“別弄啦,一會兒灰進(jìn)眼睛里,可就瞎啦。”
“我就要弄,我就要弄,你來幫我弄嘛!
文崇浩耍起小性子,晃著小手,小腳也不停地亂蹬。
石寬進(jìn)了院子,走上前去,拿過文崇浩手里的竹竿,幫忙去粘那蜘蛛網(wǎng),笑著說:
“來,叔叔幫你弄!
文崇浩都快哭了,突然有人幫忙,高興得手舞足蹈,蹦著說:
“叔叔幫我弄嘍,叔叔幫我弄咯。”
梁美嬌一直不待見石寬,她板著臉走過來,把文崇浩拉到一邊,數(shù)落道:
“別離那么近,一會兒灰掉下來,迷了眼睛就不好了。不許叫叔叔,要叫姨父。”
石寬心里很是不爽,他讓文心姓文后,文老爺都把他當(dāng)自家人了,可這梁美嬌還是這副態(tài)度。
他把粘好蜘蛛網(wǎng)的竹竿遞給文崇浩,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大嫂,賢安在家嗎?我有點東西要交給他!
“去吃酒還沒回來,什么東西啊?給我,我轉(zhuǎn)交給他就行。”
梁美嬌也看到了石寬另一只手拿著的長布包,伸手就要去拿。
石寬卻身子一扭,趁機(jī)挑撥了一句:
“不行,這東西挺重要的,賢安說過不能交給你!
“我才不稀罕幫他拿呢,浩浩,我們走!
梁美嬌把手縮了回來,拽著文崇浩就走。
石寬看著那一扭一扭的屁股,真想上去把褲子扒了狠狠的睡一次,就像是睡甄氏一樣,讓她哭著求饒去。只是他現(xiàn)在深愛著文賢鶯,即使是有這種機(jī)會,他也不會睡了。
石寬之所以不肯把那長布包交給梁美嬌,那是因為他瞧見西廂房那邊有個腦袋伸出來,往這邊瞅,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麗美。趙麗美和梁美嬌呀,那簡直就是針尖對麥芒,誰看誰都不順眼。他要是把這煙槍給趙麗美,保準(zhǔn)能讓這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得更糟糕。
他溜溜達(dá)達(dá)地繞過回廊,往西廂房走去,還故意扯著嗓子大喊:
“趙太太,趙太太您在家嗎?”
趙麗美聽了有點發(fā)愣,心說不是叫她二姨太嗎?怎么又叫趙太太了呢?不過她馬上就脆生生地應(yīng)道:
“在呢!是石寬啊,梅姑,趕緊上茶。”
石寬叫趙太太,那可是故意喊給梁美嬌聽的。反正怎么能讓梁美嬌心里不痛快,他就怎么叫。
進(jìn)了屋,下人端上了茶,趙麗美抿了一口,手輕輕放在自己那已經(jīng)圓滾滾的肚子上,心里琢磨著,嘴里嘟囔著:
“你叫我趙太太,我也還是個小妾,當(dāng)不上正房啊!
石寬才不管什么正房小妾呢,他把那長布包往桌上一放,慢慢往前一推,壓低聲音說:
“這里頭有個東西可重要了,你一定得親自交給賢安!
趙麗美也關(guān)心長布包里是什么,還在琢磨著正房小妾的事兒。文家可和別人家不一樣,正房小妾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先給文家生個大胖小子。梁美嬌已經(jīng)有兒子了,如果她肚子里這個也是是兒子,也是沒什么希望的,就跟文賢昌和文賢貴一樣。除非梁美嬌的兒子沒了,那她的兒子才能成為長子。剛才石寬叫她趙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呢?想到了這,張麗美喜笑顏開,大獻(xiàn)殷勤的,舉起了茶杯對石寬說:
“這茶好喝嗎?聽賢安說是云南的客商送的,我喝著覺得不錯,可我不愛喝茶,你要是覺得好喝,我要梅姑拿出來送給你!
不等石寬回話,趙麗美就又沖著門口嚷起來:
“梅姑,把那茶包好,拿出來給姑爺,一會讓他拿過去。我爹前些日子拿來的那些筍干,也拿兩捆出來,讓他嘗嘗味!
“那就謝謝趙太太了!
石寬也不怎么喜歡喝茶,竹筍干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是送的不要白不要,他也就沒有拒絕。
聊了一會,一杯茶下肚,他也不好意思在這里多待,起身告辭了。
出到了外面的中堂,看見梁美嬌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他。他心里有些發(fā)毛,招呼也不打直接走出去。
石寬剛才喊的那一嗓,確實讓梁美嬌不舒服。梁美嬌就派了個心腹去到西廂房偷瞄,發(fā)現(xiàn)石寬不交給她的東西,卻交給了趙麗美,這能讓她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