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處小亭旁,趙麗美不愿意走了,靠在亭柱上,沒好氣的說:
“有什么事就在這說吧,我腳痛,走不了了!
梁美嬌也正想停下來,和趙麗美談話,不需要過多鋪墊,反正沒有外人聽到就行,她直接開口說了:
“浩兒他二叔要分家,我來告訴你一聲。”
“分就分唄,他是大營長,他要分,你敢不分啊!
趙麗美很是無所謂,她心里想,分家那不是遲早的事嗎?就算他兒子文崇章,那以后也要和文崇浩分啊,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到了這里,梁美嬌也不裝了,抖了一下胸脯,冷冷的說:
“賢昌要分家,和爹要分家,這是兩碼事。爹要分家,按照規(guī)矩來,我們肯定是繼承文家正統(tǒng)的?晌馁t昌要分的,那可就不同了。這個家的大半產(chǎn)業(yè),肯定會落入他的手中,那樣的話,你我今后的日子,可就沒那么好過了。”
梁美嬌語氣說得平平淡淡,趙麗美卻聽得波瀾起伏。這話說得句句是實(shí)情啊,她沒有和這個文賢昌接觸過,但嫁到了這里之后,也是聽說過不少關(guān)于文賢昌的事。這個文賢昌,連老爺都相好都敢睡,那不按照家規(guī)來分財產(chǎn)是肯定的。她不由的說:
“那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這不找你來商量了嗎?”
梁美嬌心里還充滿了怨氣,心想和我爭男人時,你不是手段挺多的嗎?怎么這回一籌莫展了呢。
這話讓趙麗美聽了就來氣,一晃身,肩膀離開了亭柱,轉(zhuǎn)身走了,留下一句:
“你是正房你不想辦法,找我一個偏房商量什么,分得再多,我家章兒也占不了多少。”
梁美嬌氣呀,牙齒咬得咯咯的響,她真后悔放下身段來找趙麗美。心里也罵著,以后他們家分家時,絕對不能給趙麗美多分一個子兒。
心里有氣,梁美嬌也就不回自己的東屋了,回東屋也只是看一眼兒子文崇浩。前陣子文崇浩的奶娘孫姨家里出現(xiàn)變故,孫姨就不來她家當(dāng)奶娘了。她想著正好給文崇浩斷奶,便留給了家里的下人帶,自己躲到榨油坊去。
她就這么一個兒子,每每聽到下人來稟報,說兒子在家哭得哇哇叫,就又不忍心跑回家喂一次。一次不忍心,兩次又不忍心,搞得好幾個月了,都沒能完全斷掉。
其實(shí)當(dāng)娘的又有哪幾個能狠得下心來的,要是真能狠心,也就不會請了奶娘,自己還隔三差五的喂了。
回到了榨油坊,梁美嬌看著擺在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煙具,陷入了沉思。要是文賢昌硬是憑著自己手里的槍桿子,把文家的家規(guī)改了,不讓文賢安主繼承,那該怎么辦?
她也只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并沒遇過什么大事,又怎么能想得明白?越想不出辦法,心就越煩。不知不覺,她拿過桌子上那一團(tuán)鴉片,扣了一小團(tuán)出來,嫻熟的揉著,填進(jìn)了煙斗里。
平時伺候文賢安,這些動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F(xiàn)在她只是把那煙槍壓在嘴唇上時,感到有些許的陌生,其余的都那么順其自然。
濃濃的煙霧頂入喉嚨里時,她咳嗽了幾聲,還短暫的眩暈。不過那眩暈暈得剛剛好,暈得氣血通暢,暈得手腳發(fā)熱。頂著不適感,她又吸了一大口……
正月初五這天下午,文賢昌由文二爺帶著來到了老太太家,到了老太太面前,他謹(jǐn)慎小心的問:
“奶奶,我是昌兒,今晚……今晚在您家煮飯,請大家來吃!
慧姐只是回家過了年,初一就又來到老太太這了,這會正在客廳里把幾張椅子擺成一排,自己脫了鞋子,從這張椅子上跳到那張椅子上,看到了文賢昌進(jìn)來,有些不知所措,馬上跳下地來,鞋子也不穿,就過去挽著老太太的手,緊張的問:
“奶奶,所有人都說賢昌是壞蛋,不能讓他在這里做飯,他會拉屎進(jìn)鍋頭的!
“去去去,你一個傻子懂什么,滾一邊去。”
文賢昌很不高興,但是有老太太和文二爺在,也不好怎么生氣。
“你才是傻子,拿個糞桶蓋戴到了頭上,還以為自己有多威風(fēng)。”
慧姐撅著嘴巴,怒瞪著文賢昌。她這話是撿來的,以前文賢貴戴這種帽子,就有人用這話背后說文賢貴,她記住了,現(xiàn)在拿來罵文賢昌。反正糞桶蓋肯定不是好東西,文賢昌罵她是傻子,她拿這個罵回去就對了。
“呀哈,嘴巴還挺利的嘛,出去出去,別煩我說正事。”
文賢昌想叫隨從把慧姐拉走,卻又覺得有些過分,便猛的揮手,示意慧姐快點(diǎn)走的樣子。
老太太知道文賢昌來所為何事,便拍了拍慧姐的后背,說道:
“你先出去外面玩一會,別和他斗嘴了!
慧姐只好走出來,撿起地上的鞋子,路過文賢昌時,猛的扇了一下就跑開。
文賢昌也沒追出去,只是拍了拍屁股,回頭笑道:
“這傻子,還會打人,也不全傻嘛!
老太太把靠在旁邊的拐杖拿在手里,使勁的撞了一下地面,威嚴(yán)的喊道:
“昌兒!”
文賢昌趕緊回過頭,馬上回答:
“奶奶,我在!
老太太盯著文賢昌,片刻后,冷冷的說:
“跪下!
文賢昌有點(diǎn)傻,這老太太真拿自己當(dāng)太上皇,不知道他已經(jīng)是G軍的營長了嗎?他看了一眼老太太,又看向旁邊陪來的文二爺,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文二爺上前兩步,到了老太太跟前,輕聲的說:
“娘,昌兒現(xiàn)在是國家的……”
“跪下!”
不等文二爺說完,老太太又舉起拐杖,狠狠的撞了一下地面,打斷了那話語。
文賢昌想,跪就跪吧,跪自己的奶奶,又不是跪別人,跪一下也沒什么。想著,也就極不情愿的跪了下去,看奶奶到底要對他怎么樣?
“你要分家?”
老太太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看,那已經(jīng)開始有些耷拉的臉皮,更加的耷拉了。石寬來告訴她,說文賢昌要分家,她就知道這又將是文家的一場劫難。她要把這一場劫難,平平穩(wěn)穩(wěn)的度過去,文家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