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的目標只是想回到縣城,能去省城那就更加好。經(jīng)文賢豪這么一說,那也有些心動了。文家真有那能耐的話,那嫁給文賢豪,當個還算有點闊的闊太太,也未嘗不可。
因此,一有機會就和文賢豪粘在一起,有時甚至都是她主動。剛才文賢豪還是像之前那樣,匆匆?guī)紫戮徒Y(jié)束了,她不疼不癢,覺得還有點不過癮,就繼續(xù)抱著,一直折騰。第二次結(jié)束,剛整理好把門打開,石寬和柱子就到了。
文二爺治病救人是認真的,除非不接手,一接手就是專心致志。趙永正他們都還沒有把趙永剛抬到,他就已經(jīng)把用作藥引的一只嫩雞,以及一些草藥準備好了。在衛(wèi)生所里,還給文賢豪傳授經(jīng)驗。
天黑了,趙永正他們才把趙永剛抬到。同時,冬生那三個同伙的家長也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把趙永剛伺候好,安排在警務所的一間空房里住下,都已經(jīng)快半夜了,幾個家長才開始商量賠償?shù)氖隆?br>
好在趙永剛也是個老實人,來到時就同意了賠償方案。他們現(xiàn)在商量的只是怎么賠償,誰是主謀,誰該多出一點,這類事情而已。
主謀就是冬生啊,不過柱子也不是省油的燈,說孩子不被送去縣城蹲大牢,而且能私了,全靠他這邊的人出面,他不應該多賠償。
最后在鄧鐵生的說服下,也不管誰是主謀,誰有功勞,所有人都均攤賠償。
只是問題又來了,有一戶人家實在太窮,只能拿出三天五天的賠償,多了即使是扒他家的房,那也無法拿出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點都不夸張,就算文鎮(zhèn)長的醫(yī)術再好,那躺兩個月也是肯定的,三五天的賠償哪里夠啊?
沒辦法了,石寬來當這個好人,還真得當?shù)降祝饝四莻人,在木和鄉(xiāng)安插一份活,干活抵債。
又要賠錢,又要受氣,幾個家長都一致要求鄧鐵生,把幾個孩子關上幾天,挫挫他們的銳氣。
本來事情處理完,就應該把冬生那么幾個放了,警務所也不想看管這些刺頭啊。可家長們都這樣要求了,鄧鐵生也想幫柱子教訓一下冬生,就答應了下來。
事情談完,眾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去。
石寬回到家時,文賢鶯都已經(jīng)睡了。不過聽到腳步聲,又醒來了,在黑暗中,輕聲的問候:
“這么晚才處理好啊,我讓土妹把飯菜暖在鍋頭里,下面放有炭火,現(xiàn)在應該還溫著,快點去吃吧!
石寬這才記得忙了一整晚,飯都忘記吃。他沒有把燈點燃,也沒急著去廚房,而是坐在床緣,貼下去把文賢鶯抱住,由衷的說:
“你真好。”
文賢鶯在石寬頭頂吻了一下,調(diào)侃道:
“給你留飯就是好啊,那你天天在家吃飯,我沒機會讓她們留飯,是不是就是不好了?”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你好。”
人吶,有時候特別容易被一件小事感動。石寬現(xiàn)在就是這樣,他都有點想流淚了。為了不讓文賢鶯發(fā)現(xiàn),他把臉在那臉上蹭了蹭,然后起身往廚房去。
鍋頭里用幾根竹片把飯菜架住,竹片下面是溫水,鍋頭下面還有炭火。打開鍋頭時,那些飯菜還冒著熱氣。
石寬不在廚房里吃,把飯菜端進了房間,擺在床上,又挪了一張椅子坐到床前,自己吃一口就喂一口文賢鶯。
文賢鶯睡前已經(jīng)刷過牙,不想吃東西,但是石寬喂的,她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鳥,張著嘴等著,還調(diào)皮的用石寬剛才的話回答:
“你真好!
石寬是真心覺得文賢鶯好,而不是嘴上說說的。他不繼續(xù)說這種話,嘟著嘴看向里邊睡熟的小兒子,邊嚼飯邊問:
“想好了沒,給小五取什么名字?”
文賢鶯的臉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了,有著淡淡的憂傷。
“羅念的小名叫小東北,我想給小五取名南京!
小東北的名字是有來歷的,石寬心里一震,隱隱有些傷心,不由自主的問:
“是不是日本鬼子打到南京了!
文賢鶯把嘴里的飯咽下去,臉上愁云密布。
“去年日軍攻打上海,十二月十三日攻占南京,四處放火,搶奪財物,萬千婦女慘遭凌辱,無數(shù)國民死在日寇的刺刀之下,整座南京城,尸體如山,血流成河,就連幾個月的嬰兒,也被開膛破肚……”
石寬沒見過那種場面,但從這短短的幾句話當中,就能感到是多么的慘烈。他手里的飯碗哐當一下砸在了床上,白米飯一團團的撒了出來。
“這個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狠毒的民族?”
“等頌文高小畢業(yè),我想送他去廣州讀軍校!
在這龍灣鎮(zhèn)消息閉塞,文賢鶯是聽到回家過年來的刁敏敏講述,才知道現(xiàn)在全國的形勢,才知道抗戰(zhàn)的艱辛,才知道民族的苦難。她的兩行熱淚,悄然的滑落了下來。
石寬把被子上的飯團抓起來塞進嘴里,嘴巴鼓鼓的。
“國家有難,人民無姓,對,小五就叫南京,不姓石也不姓文,大名小名都是南京!
文賢鶯嘆了一口氣,又緩緩的說:
“南京的滿月酒我不打算辦了,你下次去縣城,看看哪里還有捐款的,我們再捐一些錢,國難當頭,我們怎么能茍且偷安!
“嗯!”
石寬把那才嚼了幾下的飯團生生的咽了下去,眼睛都鼓了起來了。那不是喉嚨不舒適,而是心中的怒火沸騰。
可能是南京也在悲傷,這會晃著腦袋,發(fā)出了還略顯脆弱的哭聲。
桂花就在隔壁,連忙走進來,看到被子上撒的飯粒,有些驚訝。看著石寬和文賢鶯兩人的表情,也不敢問。只得躬身把南京抱出來,拍了拍那后背。
“哎喲,寶寶醒了,我看看是拉屎還是拉尿,換了再給你吃奶奶,哎喲,乖,寶寶真乖。”
石寬扭著頭過來,一臉認真的對桂花說:
“他有名字,叫做南京!
“哦,我們有名字了,我們叫南京。”
桂花抱著南京到一邊去,其實南京是什么?在哪里?她一個鄉(xiāng)野村婦,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