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住了五六天,石寬裝了一船藥材,準(zhǔn)備送去縣城,順便去替牯牛強回來,工地那么大,他和文賢貴兩人都不在場,那不是個事,必須要有一個人守在那才行。
上了船,船老大剛解開纜繩,要把船撐離碼頭。就看到羅豎背著個布包,急匆匆的趕來。
“等一等,石寬,等一等!
石寬有些疑惑,這個羅豎要搭船去縣城,怎么早不和他說一聲呢,船都快走了,才這么急匆匆的趕來,是有什么急事嗎?
“羅豎,去縣城。俊
“嗯,有點事!
羅豎匆匆的跑到,嫻熟的從碼頭上一躍,就跳上了船頭。在龍灣鎮(zhèn)這么多年,他早已經(jīng)熟悉了這里的一切。
兩人就在船頭,坐在那藥材堆上,石寬抽煙,羅豎就眺望著前方。船不是那種喝洋油的動力船,但順風(fēng)順?biāo),也飛快的把龍灣鎮(zhèn)甩在了身后。
一根煙抽過,回頭已經(jīng)看不見了龍灣鎮(zhèn)的影子了,石寬把那煙蒂彈入了水中,小聲問道:
“這么急忙去縣城,是不是你們組織發(fā)生了什么事?”
羅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石寬談什么革命,談什么斗爭了。一是他們的主力隊伍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北方,留在南方的基本地下化,不宜過多行動。二是欠石寬的那么多錢,沒有辦法還上,也不好意思過多打擾。
今天難得和石寬獨處,石寬又主動問起,他也就想說幾句。
“幾天前,日寇攻陷了廣州,整個廣東岌岌可危。”
“打到廣州了?”
石寬十分驚訝,都從藥材堆上滑了下來。他不知道廣州在哪里,唐森是廣東人,以前和唐森聊天時,聽說過廣州是廣東的一個大城市。廣州距離安平縣,只有五六百公里,按照唐森說的,走路都不需要走多少天就到。
“是啊,距離安平縣也不遠咯!
羅豎又嘆了一口氣,他這次去縣城,就是應(yīng)羅南豐和白浪等同志的邀請,一起去為**游擊縱隊抗日事情商量。為了防患于未然,上級要求他們在安平縣周邊也要建立隊伍。
船到了縣城,羅豎一個人走了,身上那一套洗得發(fā)白的長衫飄飄,腳下的步子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一直說抗日,可到底怎么抗日,除了捐錢捐物,石寬一竅不通。今天才發(fā)現(xiàn),抗日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身為一個中國人,日寇已經(jīng)到身邊了,還能一竅不通下去嗎?不能,不管怎樣,都要參與到其中,只為了讓文賢鶯和孩子們沒有擔(dān)心的生活下去,他必須抗日。
把藥材卸完,和趙姐夫?qū)α藬?shù),石寬都不留下吃趙姐夫準(zhǔn)備好的晚餐,急急忙忙去到了青龍幫總堂口,也就是宋老大的那間院子。
吳南把石寬帶進了院子,進了客廳。
宋老大穿著一件對襟長袖,站在關(guān)公像前,虔誠的點了三炷香,雙手合十拜了三拜。
石寬也走上前,胡亂拿了幾條香點燃,插進了香爐里,問道:
“關(guān)老爺能保佑我們打敗日本人嗎?”
宋老大愣了一下,把石寬插進去那些凌亂的香扯出來,一根根的插好。
“只要打,哪有打不敗的。”
“日本人打到廣東了,要是打過來,你們青龍幫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石寬掏出一根煙,把那香掰彎,湊上去點燃了,這才又放開手。
宋老大又是一愣,廣東距離安平縣,距離不遠了。廣東被占領(lǐng),那這里也岌岌可危。所謂唇亡齒寒,他還真覺得青龍幫的好日子可能要到頭了。
小煙對宋老大已經(jīng)沒有什么吸引力,他踱步過來,從桌子底下取出水煙筒,一邊填煙一邊問:
“你聽誰說的?”
“羅豎,他們的人應(yīng)該在準(zhǔn)備抗日!
石寬不認識羅掌柜他們,剛才在船上,羅豎也沒多說,但他猜測羅豎他們的人一定在準(zhǔn)備抗日,或者說在其他地方,他們的人已經(jīng)在抗日了。
幾口濃濃的煙霧噴出,宋老大把煙筒放到一邊,似乎在思考,好一會了,這才問道:
“羅豎來縣城了?”
“是的!
石寬把羅豎在船上告訴他廣州淪陷的那些事,告訴了宋老大。
南豐裁縫店還是原來的裁縫店,門口掛著的那一塊布幌子,在夜風(fēng)中輕微的擺動著。
后面小堂里,一盞煤油燈座在桌子上,邊頭圍著四個人。分別是羅豎、羅南豐、白浪、以及南平游擊縱隊的韋秀忠。
煤油燈微弱的光芒,照射在他們的臉上,輪廓分明。
南平游擊縱隊是臨時成立起來的,原本不過是幾個自己的同志,日寇一來,他們迅速把群眾發(fā)展起來,成立了游擊縱隊。
隊伍成立了,但是裝備確實非常的差,只有三桿長槍,一把手槍,其余的就是自制的一些鳥銃和大刀,子彈更是少得可憐。
為了更有效的襲擊敵人,領(lǐng)導(dǎo)的同志決定到周邊各地,找自己的同志借槍。周邊的聯(lián)絡(luò)點,多多少少都會有一兩把槍的,想著先把火力集中到離敵人最近的地方先。
韋秀忠就是來到安平,找這里的同志借槍的。
羅南豐想到羅豎有一把槍,常年閑置不用,也就讓范明通知了羅豎,讓羅豎到縣城一趟,順便聚在一起,大家開個會。
羅豎是有一把槍,確切的說是高楓的。當(dāng)年文家護院隊給了柱子一桿,也給了高楓一桿。后來護院隊跟隨文賢昌走了,這兩桿槍也就留在了學(xué)校里,幾乎被人遺忘。
現(xiàn)在說到要借槍,羅豎倒是很積極,表示回去找石寬說一聲,把柱子的那一桿都一起借來,應(yīng)該是沒事的。
雖然還沒確定能不能借到,韋秀忠已經(jīng)非常高興了,畢竟槍是個稀缺物,他們派去的人,能不能借到,那還是個未知數(shù),這里已經(jīng)有點眉目了。
他端起面前的陶碗,喝了一口水,感慨道:
“要是我們每人手中都有一桿槍,有充足的子彈,那再多的敵人,也都會被我們打出去!
“不就是槍嗎,你們怎么不找我借呢?”
門口的方向突然就走進來了頭戴禮帽的宋老大,身后跟著石寬,以及裁縫店的一個伙計。當(dāng)然,伙計也是聯(lián)絡(luò)點的自己人,和宋老大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氖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