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來了幾個手下的管理員,結(jié)果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表示從未見過照片上的人。
官方渠道的線索,就此中斷。
趙承平對此并不意外。他本來也沒指望能從這些陳舊的檔案里找到一個處心積慮隱藏自己的人。真正的線索,永遠(yuǎn)在第一線。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開始了更艱苦的走訪。他們不再局限于倉庫和宿舍區(qū),而是將范圍擴(kuò)大到了整個市場的商業(yè)區(qū)。
趙承平和小張走進(jìn)一家賣電動工具的店鋪。老板是個精明的南方人,正坐在一堆切割機(jī)和電鉆后面,一邊喝著功夫茶,一邊用手機(jī)看著股票。
“老板,打擾一下。”小張上前,熟練地亮出照片,“這個人,您見過嗎?可能來買過東西,或者在門口轉(zhuǎn)悠過。”
老板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一眼照片,隨即擺了擺手,像是在驅(qū)趕一只蒼蠅:“沒見過。小兄弟,我這兒一天到晚幾百號人進(jìn)出,我要是每個都記,我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他們又來到一家賣勞保用品的店,這里的工人最多。趙承平耐心地向一個正在挑選帆布手套的電焊工詢問。對方扯下蒙著臉的頭巾,露出一張被電焊弧光灼得黝黑的臉,他接過照片,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齒:“這人誰。坎徽J(rèn)識?粗悬c(diǎn)喪氣!
“喪氣”,這個詞讓趙承平心中微微一動。是的,王德海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一種被生活和社會徹底拋棄的頹喪與陰沉。
他們走遍了五金區(qū)、建材區(qū)、燈具城……問了不下二百個商戶和工人。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驚人地一致——“沒見過”、“沒印象”、“不認(rèn)識”。
兩天下來,一無所獲。
夜幕降臨,市場的喧囂漸漸褪去,只剩下零星的燈光和值夜人員的吆喝聲。趙承平和疲憊不堪的小張坐在市場外的一個大排檔里,點(diǎn)了幾串烤肉和兩瓶啤酒。
小張泄氣地將一串腰子擼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趙隊(duì),這不對勁啊。按理說,王德海只要在這里生活,就必然會留下痕跡。買吃的、買用的、找工作……總得跟人打交道吧?怎么可能一個人都沒見過他?難道他真是個透明人?”
趙承平?jīng)]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喝著啤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澆滅他內(nèi)心那團(tuán)越燒越旺的思索之火。
是啊,為什么?
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在這樣一個人口密集的地方,做到完全的“人間蒸發(fā)”?除非……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腦中的重重迷霧!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小張,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小張愣住了:“想錯了?”
“對!”趙承平的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我們一直假設(shè),王德海是為了隱藏自己,才到市場里找了份工作,融入了這里的環(huán)境。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假設(shè)是錯誤的!”
“如果他真的在這里工作,哪怕只是個臨時工,也總會被工友、老板、或者賣給他盒飯的阿姨記住?涩F(xiàn)在,沒有一個人認(rèn)識他。這說明什么?”
趙承平自問自答,聲音低沉而有力:“說明他根本沒有‘融入’這里!他只是在‘利用’這里!他不是市場這部巨大機(jī)器里的一個齒輪,他是一粒附著在機(jī)器外殼上的塵埃!他不是在這里工作,他只是……躲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