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懂法。他太清楚“主犯”和“從犯”之間的天壤之別了。他原本以為,只要咬死自己不知情,最多也就是個包庇或者非法持有?涩F(xiàn)在,趙承平直接將他推到了死局的中央!
冷汗,開始從他的額角和鬢邊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再也無法保持平靜,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絞在一起,緊緊地搓著自己那廉價運動褲的褲角,仿佛想從那粗糙的布料中尋求一絲慰藉。
審訊室里的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劉建軍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像一頭困獸在瀕死前的掙扎。他額上的汗珠已經(jīng)匯聚成溪,順著他蠟黃、松弛的臉頰滑落,最終滴落在他那雙因緊張而緊緊絞在一起、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猛地一顫。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卻又一片空白。
所有的退路、所有的借口、所有的僥幸,在王德海的簽名和那份通話詳單面前,都化為了齏粉。那堆證物不再是簡單的紙張和本子,而是兩座無法逾越的黑色大山,將他死死地壓在山底,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趙承平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絕望。他知道,堤壩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現(xiàn)在需要的,是最后一波沖擊,讓其徹底決堤。
他從桌上那疊文件中,又抽出了一張紙,修長的手指捏著紙角,輕輕在指間彈了彈,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這聲音在寂靜的室內(nèi),顯得格外刺耳,像一聲法槌的預(yù)擊。
“你很聰明,劉建軍。”趙承平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知道用云川省的號碼來放煙霧彈,試圖把我們的視線引向千里之外。這一招,確實很高明。只可惜,”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如刀鋒般犀利,“你大概沒想過,只要你還用它通話,哪怕只有一秒鐘,我們就能找到你。安平縣的那個‘福來旅社’,半碗沒吃完的泡面,滋味怎么樣?”
最后一句話,如同一記精準(zhǔn)的重錘,狠狠砸在了劉建軍的心口上。他不僅僅是被抓住了,而是被徹底看穿了!他自以為是的反偵察手段,在對方面前竟像孩童的把戲一樣可笑。這不僅是行動上的失敗,更是對他多年亡命生涯經(jīng)驗的無情碾壓。他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嘴唇微微哆嗦。
趙承平?jīng)]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jī)會,繼續(xù)用不帶波瀾的語調(diào)說道:“我知道,你還有一個聯(lián)絡(luò)員,李強(qiáng),對吧?那個在‘E時代網(wǎng)吧’47號機(jī)給你傳遞消息的年輕人。你是不是還指望著他能幫你做點什么?或者覺得他是個講義氣的愣頭青,能守口如瓶?”
他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憐憫,“我告訴你,從他第一次和你接觸開始,他就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我們的視線。他現(xiàn)在在那里,見了什么人,打了幾個電話,甚至他晚上吃了什么牌子的紅燒牛肉面,我們都一清二楚。他就像一條被我們放長線的魚,我們隨時可以收網(wǎng)。你覺得,他被捕之后,會為了一個只把他當(dāng)工具的上級,扛下所有罪名嗎?他會像王德海一樣,把你供出來得更快、更徹底!
趙承平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剖開劉建軍的心理防御,切斷他最后一絲幻想的退路。李強(qiáng)是他最后的屏障,是他與那個神秘上家之間的防火墻,而現(xiàn)在,這堵墻在他的想象中轟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