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張打印著李強通話詳單的紙推到劉建軍面前,上面赫然是李強近期的通話記錄,其中幾個與云川號碼互通的記錄,已經(jīng)被紅筆重重圈出。
“機會,我只給你一次,劉建軍!壁w承平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擺在你面前的,是兩條路。第一條,你繼續(xù)硬扛,把所有罪名都扛在自己身上,替一個你可能連面都沒見過的‘老板’去坐穿牢底。而他,會很快找到下一個‘劉建軍’,繼續(xù)逍遙法外,忘了你是誰。第二條,你老老實實交代,告訴我們你的上家是誰,把整個網(wǎng)絡(luò)和盤托出。這樣,你就是重大立功,可以得到法律的寬大處理。是當一個被人用完就扔的棋子,還是當一個能為自己爭取未來的污點證人,你自己選!
說完,趙承令便不再言語,只是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等待著。審訊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但這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力量,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劉建軍越收越緊。
劉建軍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他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內(nèi)心正經(jīng)歷著一場劇烈的風(fēng)暴。他想到了自己東躲西藏的這幾年,住最破的旅館,吃最便宜的盒飯,每天都在驚恐中睡去,又在噩夢中驚醒。他想到了那個從未見過真面目,卻像陰影一樣操控著他一切的“老板”,他只是那個人賺錢的工具,隨時可以被替換、被犧牲。他想到了自己一旦被定為主犯,那將是何等漫長而絕望的鐵窗生涯。
“立功……”這兩個字,像在漆黑的深海中,突然亮起的一盞微弱的航燈,透進了他被恐懼和絕望填滿的心。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
劉建軍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絕望的顫音,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直視著趙承平,那是一種徹底被擊垮后,放棄了所有偽裝和抵抗的眼神,渾濁、空洞,卻又帶著一絲解脫的死寂。
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干燥的皮膚相互摩擦的細微聲響。最終,他喉嚨里擠出了兩個字,嘶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
“……我說。”
這兩個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他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審訊椅上。
趙承平的眼神依舊平靜,只是對身旁的小張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示意他開始記錄。
“我……我確實不是主謀!眲⒔ㄜ姷淖齑蕉哙轮恳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我上面……還有人。我們……我們都叫他‘老陳’!
當“老陳”這個名字從他嘴里艱難地擠出來時,劉建軍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又是一個哆嗦,仿佛這個代號本身就帶著一股寒氣,讓他回想起了無數(shù)個深夜里接到的那個冰冷電話。
“‘老陳’?”趙承平的聲音適時響起,像一個精準的鉤子,勾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對。”劉建"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而極度恐懼的表情,“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長什么樣,多大年紀,什么都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他。他……他是個幽靈!
“幽靈?”
“對,就是幽靈!他做事小心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每次聯(lián)系我,用的都是臨時的、不記名的電話卡,說完事立刻就銷毀。那聲音……經(jīng)過電子處理,聽不出年紀,更辨不出情緒,像機器一樣冰冷、精準,只下達命令,從不多說一個字。有時候,他怕電話不安全,會通過李強來給我傳話,或者傳遞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