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的難度,和那些用一輩子積蓄,買了一套‘毒房子’,最終卻要眼睜睜看著它被推倒的家庭的絕望比,哪個更難?”
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更加嚴厲,更加振聾發(fā)聵。
“我今天帶來的這份方案,每一個字,每一條規(guī)定,都不是我在辦公室里,拍腦袋想出來的!
“它,是用那些斷裂的鋼筋,用那些疏松的混凝土,用那些搖搖欲墜的梁柱,用我們這座城市,差一點就付出的、血的代價,寫成的!”
“今天,我們在這里,不是在討論要不要通過它。而是在決定,我們,要不要給我們的子孫后代,一個可以讓他們,安心讀書,安心看病,安心回家的未來!”
“誰,反對?”
他最后三個字,擲地有聲。
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再也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那張照片里,小女孩無憂無慮的背影,和趙承平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像兩把最鋒利的刻刀,將“責(zé)任”二字,深深地,刻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骨子里。
最終,那份被趙承平稱為“鑄盾牌”的、堪稱全國最嚴苛的建材監(jiān)管新規(guī),全票通過。
新規(guī),如同一場期待已久的春雷,迅速,在全市所有的建設(shè)工地上空,炸響。
起初,很多人,都以為,這和以往一樣,不過是“一陣風(fēng)”。嚴查,總會過去。規(guī)定,總有空子可鉆。
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因為,趙承平,這個名字,變成了一個游蕩在全市所有工地上的、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幽靈”。
他不再是紀(jì)委那個不茍言笑的“趙組長”,而是變成了一個神出鬼沒的“突擊檢查員”。
他沒有固定的行程,沒有提前的通知。他的那輛普通的黑色轎車,可能會在任何時間,出現(xiàn)在任何一個工地的門口。
可能是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后,當(dāng)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時,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材料堆放區(qū),戴上白手套,隨機抽出一根鋼筋,用游標(biāo)卡尺,親自測量它的直徑。
可能是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傍晚,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檢查人員不會出門時,他會穿著雨衣,踩著泥濘,走進水泥倉庫,用手機上的APP,掃描一袋水泥包裝上的二維碼,然后,靜靜地看著屏幕上,跳出的、與中央數(shù)據(jù)庫實時比對的、詳盡的追溯信息。
有一次,在一個重點項目的工地上。
新來的、年輕的項目經(jīng)理,自作聰明。他覺得,把那些手續(xù)齊全、檢測合格的“好材料”,都堆在倉庫最外面,應(yīng)付檢查。而把一批圖便宜、從非正規(guī)渠道買來的、手續(xù)不全的輔料,藏在倉庫最深處,應(yīng)該萬無一失。
那天下午,趙承平的車,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工地。
項目經(jīng)-"理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熟練地,遞上了一沓沓厚厚的、堪稱“完美”的合格證和檢測報告。
趙承平,看都沒看。
他只是,徑直,走向了那個堆滿了材料的倉庫。
他沒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倉庫的最深處,那個最陰暗的角落。然后,他指著那堆被帆布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不起眼的材料,對那個臉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的項目經(jīng)理,只說了一句話:
“把這個,掀開。把它的‘身份證’,拿給我看。”
那一刻,年輕的項目經(jīng)理,雙腿一軟,差點,沒站穩(wěn)。
從此,“趙承平的突擊檢查”,成為了懸在所有項目方頭頂上的、一把真正的“達摩克利斯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