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一行人，走在返回主城的路上。
身后的猩紅沼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
粘稠的霧氣消散，露出被污染了數(shù)月之久的黑色土地和枯死的樹木。
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也淡了許多。
“使徒長大人，您的力量凈化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格里高利跟在理查德身后半步的位置，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激動。
他的視線落在理查德的背影上，那已經(jīng)不是在看一位軍事長官，而是在仰望行走于人間的神使。
其他十一名騎士，同樣如此。
他們感受著身體里澎湃的力量，那是理查德的神恩光環(huán)帶來的增益。
更重要的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戰(zhàn)斗的渴望和憤怒，讓他們不再感到恐懼與迷茫。
“吼——”
幾頭從泥地里鉆出的漏網(wǎng)之魚，是之前那種渾身膿包的腐化巨獸。
它們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咆哮著沖了過來。
“保護使徒長大人！”
一名騎士下意識地喊道，舉起了盾牌。
格里高利卻一把按住了他。
“用吾主賜予的火焰，燒盡它們！”
格里高利怒喝一聲，不退反進，手中的長劍向前一揮。
一道金色的火焰劍氣脫刃而出，瞬間將沖在最前面的一頭巨獸劈成兩半。
火焰附著在尸體上，熊熊燃燒，將其快速化為焦炭。
其余騎士見狀，士氣大振。
“為了吾主！”
他們不再結(jié)陣防御，而是主動發(fā)起了沖鋒。
十二道身影，帶著淡淡的金色火焰，如同虎入羊群，只用了不到半分鐘，就將那幾頭腐化巨獸盡數(shù)斬殺。
整個過程干脆利落，充滿了暴力的美感。
理查德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他只是平靜地感受著身后那股狂熱的信仰之力，通過某種神秘的鏈接，源源不斷地匯入他身后的憤怒祭壇。
祭壇在吸收著這些力量后，變得更加凝實。
他懂了。
憤怒，就是新神的食糧。
而戰(zhàn)爭，是催生憤怒最好的方式。
……
西歐戰(zhàn)區(qū)聯(lián)合指揮部，主城。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幾條燃燒著暗金色火焰的全球侵染通告，還未從人們的視野中完全散去。
街道上，玩家和NPC士兵們?nèi)齼蓛傻鼐奂谝黄�，低聲議論著。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疑茫然，以及一絲不敢表露的異樣情緒。
“新的道路……真神歸來……這是什么意思？”
“是陷阱吧？除了向東方神祇投降，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可是，這個通告直接撕裂了天啟系統(tǒng)，發(fā)布者的力量絕對不簡單！”
“理查德團長帶人出城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
就在眾人人心惶惶之際，城門處傳來一陣騷動。
“回來了！團長他們回來了！”
人群的視線齊刷刷地望向城門方向。
理查德帶著十二名圣殿騎士，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他們回來了。
但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十三個人，身上沒有出城討伐的疲憊與傷痕，反而個個精神飽滿，氣勢逼人。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理查德，他明明還是那身軍裝，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
一種無形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讓街道兩旁所有注視他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理查德！你總算回來了！”
一名穿著銀色主教長袍的老者，帶著幾名軍官，快步從指揮中心的方向迎了上來。
他是教廷僅存的樞機主教，安東尼。
“你立刻跟我來，我們已經(jīng)草擬好了向東方神祇的投降文書，就等你回來簽字了！”
安東尼主教的語氣帶著不容分說的急切。
“剛才的全球侵染你也看到了，那是惡魔的低語，是想誘惑我們走向滅亡的陷阱！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理查德停下腳步，沒有看他，而是將視線轉(zhuǎn)向了城市中央，那座屹立了數(shù)百年的圣光大教堂。
“投降文書？”理查德的聲音很輕，“不必了�！�
安東尼主教愣住了。
“不必了？理查德，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想違抗所有人的意愿，帶領(lǐng)大家一起去死嗎！”
理查德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他。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里面沒有了之前的疲憊與掙扎，只剩下一種純粹的仿佛火焰一般的意志。
“我不是帶領(lǐng)你們?nèi)ニ��！?br>理查德平靜地陳述。
“我是來賜予你們活下去的武器�！�
說完，他不再理會錯愕的安東尼主教，徑直朝著圣光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格里高利和十一名騎士，面無表情地跟在他身后，組成一道人墻，將安東尼等人攔在了外面。
安東尼看著理查德離去的背影，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他要去大教堂！快，攔住他！他瘋了！”
……
圣光大教堂內(nèi)。
這里聚集了西歐戰(zhàn)區(qū)所有還能說得上話的高層。
他們或坐在長椅上，或焦躁地來回踱步，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絕望焦躁。
教堂穹頂?shù)牟世L玻璃，投下斑駁的光影，照在中央那尊巨大的純金神像上。
神像面容悲憫，俯瞰著迷茫的信徒。
吱呀——
教堂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
理查德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他的腳步聲，在空曠寂靜的教堂里回響，清晰而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理查德，你……”
一名白發(fā)蒼蒼的將軍剛想開口，卻被理查德抬手打斷。
“諸位。”
理查德環(huán)視了一圈，他的聲音不大，卻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我邀請你們，享用最后的晚餐。”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最后的晚餐？
這是什么意思？
理查德沒有解釋，他一步步走上圣壇，最終停在了那尊巨大的純金神像面前。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神像冰冷的腳踝。
“數(shù)百年來，我們向你祈禱，向你奉獻，換來的，卻是無情的拋棄�！�
“你不是神�！�
理查德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只是我們懦弱的具象化，是一塊無用的金屬�！�
話音落下，他握緊了拳頭。
轟！
金色的火焰，從他的拳頭上爆燃而起。
那不是圣潔的乳白色圣光，而是充滿了憤怒與毀滅氣息的狂暴烈焰。
“理查德！住手！你敢褻瀆神明！”
安東尼主教終于帶著人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發(fā)出了驚駭欲絕的尖叫。
理查德充耳不聞。
他將燃燒著金色火焰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神像的基座上。
砰——！
沉悶的巨響，震得整個教堂都在嗡嗡作響。
那尊由純金打造的神像，轉(zhuǎn)瞬之間就被火焰悉數(shù)籠罩。
在教堂內(nèi)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
咔嚓！
高達十米的純金神像轟然解體，碎成無數(shù)大小不一的金塊，在火焰中逐漸融化。
理查德站在上千度的金色溶液之中，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帶著一股超脫凡塵的強大與漠然。
理查德緩緩收回拳頭，身上的金色火焰漸漸熄滅。
他轉(zhuǎn)過身，俯瞰著臺下那些已經(jīng)完全嚇傻了的西歐高層。
“舊神已死�！�
他的聲音，在死寂的教堂里回蕩。
“從今天起，你們的信仰，我來定義�！�
理查德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
“愿意追隨我，拿起武器抗爭的，站到我的右邊。”
“至于那些還想著跪地求饒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弧度。
“就成為點燃第一座復(fù)仇烽火的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