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最開始的話語,讓冬敏心中先是稍微一松,但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驚愕萬分。
對方竟然看破了自己的意圖,因為現(xiàn)在的她,已并非表面上這般受傷無力。
她趁著與李言說話之際,早已暗里潛運內力,開始不斷恢復體力,而且也在不斷拖延時間,她自以為做得毫無痕跡。
她并不相信李言能放過了他們,所以還是打算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直在暗中調息。
冬敏已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可是李言竟如此可怕,他不但看破自己氣息,更是猜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在冬敏打算暴起攻擊時,李言最后一句,讓她生生的止住了攻擊。
李言還是打算放過了自己,當真是有些奇怪,可此時冬敏也不知道對方真實想法,但既然有了退路,她也來不及多想了。
“那就多謝李元帥了!”
冬敏眼簾低垂,平靜的說道,然后也是緩緩的站起了身形。
“不用客氣!”
李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冬敏。
剛才冬敏在自己話語刺激之下,身上氣息似要立即爆發(fā),但又迅速地收斂了回去,這一切他當然看在眼內,也是故作不知的說道。
只是他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是一種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這讓冬敏一時氣得牙根癢癢,也終于明白了對方剛才說話,故意大喘氣的前后轉折了數(shù)次,分明就是在戲耍自己,但自己明知又能如何?
“傳令,放他們離去吧,但只能向西而行,否則格殺勿論!”
李言頭也不回地向身側說道。
周邊將士,包括遠處的崔峰,都是心有疑惑和不甘。
但向來視自家元帥為天人一般,所以從來不會置疑李言的命令,當下轟然領命,為對方讓出了一條,直通西側山下的道路來。
冬敏在一眾皇朝將士,似要將她生吃了一般的目光中,平靜的撿起自己的長槍。
然后就向自己一方走去,她之前也是殺了不少皇朝將士,所以這些恨她入骨的目光,她也是坦然接受。
在孟國所剩余五十余人的激動目光中,冬敏又回到了聚集之地。
他們并不知道自家將軍,與對方達成了何種協(xié)議,但最糟糕的情況,也不會比戰(zhàn)死更難了。
冬敏向手下眾人,低語了數(shù)句后,那五十人在不甘目光中,也只得悻悻地跟隨冬敏,頭也不回地向西而去。
他們當然也是明白,有了李言在此,即便他們都喪身于此,也是再也無法逾越這“落仙坡”半步了。
而冬敏也是沒有全說了實情,只是說暫且退去,再行定奪。
“元帥,就這般真放了嗎?”
崔峰來到李言的身后,恭敬的說道。
他雖然領命照做,可是對于這些殺死自己兄弟的敵人,當然是不愿放過的。
在他心中認為自家元帥這般做法,定是留有后手的,因為李言向來對敵手,是從來不留活口的。
他的這般想法,也如同其他人一樣,只是認為自家元帥另有他計罷了。
李言心中一嘆,他何嘗不想殺死對方,明明自己并非貪戀美色之人,可是對方一言一眸,都讓他根本無法生出任何殺心。
他也知道崔峰之意,但此事根本不能說清,那樣自己一來,就變成了婦人之仁和好色之徒了。
李言正待回身后,先解決了東側來敵時,遠處已走到了百丈外的銀甲女子,突然回首,長發(fā)飛舞中,竟露出傾國一笑。
只見她突然自腰側摘下一張巨弓,然后修長玉指只是一抬,內力一牽之下,背后一支雕翎長箭就到了手中。
同時,她朱唇輕啟,內力貫注之下,聲音清晰傳來。
“將軍武功蓋世,但東玲敏尚有一小技,請君賜教!”
說話間,手中弓弦震顫間,一道寒芒如奔雷般,就向李言面門射來。
摘弓、轉身、射箭,一氣呵成,所有動作不到兩息間,便已完成。
這百丈距離,即便是軍頂尖箭術高手,當箭矢達到一半路程后,就會失了力道。
可是這在一位化境高內力灌注之下,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只是眨眼間,便已跨越了數(shù)十丈距離,而且威勢沒有半分衰減。
“賊子,爾敢……”
數(shù)道驚怒交加之聲,瞬時充斥而起,竟有十數(shù)道人影向著李言身前撲來,崔峰也是殺機四溢,不假思索,也是騰空而起,想接下來箭。
但他們的身勢剛起,那勢若奔雷的箭矢,就已到了李言前方不足三丈,卻聽一聲嘿嘿怪笑。
“你等讓開!”
李言已是身形微側中,流星趕月般身體奔出,同時一掌斜斜拍了下去,其實在冬敏轉身搭弓時,他就已發(fā)現(xiàn)。
對此,卻也只是心中冷哼一聲,只等箭矢到了面前數(shù)丈時,這才身形不退反進。
一位化境高手的全力一擊,絕非這里將士可接,即便崔峰也會在強接此箭后受創(chuàng)。
李言跨步前,身體已來到了箭矢側前方,他讓過箭尖,一掌便拍在箭桿之上,接著李言發(fā)出“咦”的一聲。
就在他一掌拍實的同時,就感到箭桿上,突然傳來一道古怪的力道,此力道自箭尖回傳而來,竟在抵擋了他一半掌力的同時,迅速地改變了箭矢的方向。
與此同時,在外人看來,本來一往無前的利箭,在李言一掌斜拍之下,箭桿一頓間,就畫了一個小圓弧后,迅速向李言后背激射而來。
這一變故生的突然,頓時讓周圍看到之人,發(fā)出一片驚呼。
李言也是心中一怔,可是他乃當代絕世高手,無論是與江湖高手過招,還是戰(zhàn)場與人廝殺,大大小小生死,早已是不知經歷了多少。
對此雖有意外,但卻是絲毫不慌,口中一聲大喝。
“來的好!”
口中喝聲發(fā)出同時,身體已在間不容發(fā)中低頭弓背,那支利箭再次從他的頭頂,“嗖”的一聲穿過去。
只是箭矢剛飛出去不足一尺,就被一支大手“呯”的一把,握住了箭羽處,生生的拉停在了空中。
遠處的又自稱東玲敏的女子,自射完一箭后,并沒有立即帶人遠逃,也沒有再次射出冷箭,就這么看著李言擒住了自己的箭羽。
“暗施冷箭,元帥,殺了他們……”
“已放爾等離開,竟然還偷襲我家元帥,你等皆死不足惜……”
“殺了他們…………”
一時間,皇朝將士已是怒不可遏,紛紛怒視遠處,但在沒有軍令下來之前,依舊是保持著原有隊形。
李言把玩著手中的箭羽,對身邊聲音充耳不聞。
他反復地看了一會后,這才緩緩舉起一只手臂,剎那西側戰(zhàn)場再次恢復了平靜。
李言瞇著眼,看向了百丈外的這一群孟國敵人。
孟國一方將士,此刻也是如臨大敵,他們不知道將軍是何意,但也許就是為了襲殺對方元帥,這時也只能做最后搏命了。
但在他們心中,并沒有半點怨恨自家將軍之意,同時對李言的實力,更是心生懼意。將軍弓箭之術,勇冠三軍。
在孟國軍中,根本無一人可接下她的一箭。
尤其是在突然偷襲之下,最難纏的是箭上的古怪的力道,只要一接,往往讓你不知道下一刻,會從哪里再次射來。
“東玲……敏?原來你是孟國皇室,但不知是位公主呢,還是一位郡主呢?”
李言看著之前,還自稱“冬敏”的銀甲女子。
孟國曾經開國的孟姓,早已被推翻了三百多年了,而“東玲”姓氏已是孟國的皇室專用姓氏,但他們卻一直沒有修改國號。
李言并不知道為何對方,突然間又報出真名,他皺了皺眉后,繼續(xù)說道。
“暗潮三疊浪,元青門的鎮(zhèn)門內勁功法,據(jù)說至少有一百五十年,沒有人能夠練成了,今日一見之下,果然令李某眼界大開。
可惜你只練成了一疊暗勁,否則這箭矢在受到外力影響之下,還可生出另兩種變化來!
“李將軍果然是當世第一人,連暗潮三疊浪這等早已失傳多年,幾乎無人知曉的內功心法,都是了如指掌,敏,佩服!”
東玲敏緊咬下唇,臉色蒼白的說道。剛才的一箭,已將她剛剛恢復的內力,幾乎消耗了一空,現(xiàn)在只感到身體一陣的空乏。
暗潮三疊浪她雖然練成,但就是她在全盛時,最多也不過能射出三箭,而且三箭之間,還需要重新調息寧神。
調息雖然時間很短,但在高手眼中,已根本不是連珠三箭,更不是將三重暗勁,藏于一根箭矢中的那般高明。
聽到李言的話語,東玲敏也是心中吃驚。
因為暗潮三疊浪這門功法,雖然仍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但肯定是要看出三重勁方可,可是這李言只是接了一次箭矢,就一語道破。
要知道,這世間最頂尖的箭法大師,即便沒有修煉過暗潮三疊浪內功,但憑借對弓箭的浸淫,也是能做到一種類似三重勁的回旋箭效果。
“行了,你們走吧!”
李言知道對方是孟國皇室后,心中雖殺念陡生,可是望著那張俏生生的臉,忽然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其實李言也感覺到對方,剛才應是比較武功的意圖更多些,否則那支箭在一重暗勁之下,就不是奔著后背來了,而是后腦了。
“也或許是剛才我放了她一次,所以她下手,也是留了余地!”
李言心中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剛才東玲敏射出第一箭后,沒有繼續(xù)射出第二箭,故而是沒有恢復體力的緣故,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東玲敏在射出第一箭時,只是覺得自己得意之技尚未施展,對于之前戰(zhàn)敗還是心有不甘,但當松指的剎那,心中竟是生出了后悔之意,于是下意識的內勁做了調整。
但她依舊是無法收回射出的箭矢,于是當時站在原地,其實是腦中有些發(fā)懵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心中,并不愿意射出這一箭?
她以為李言在說過話后,便會如魔神一樣掩殺而來,可是對方眼中只是精光一閃,然后竟再次揮手,讓自己一行人離開了。
東玲敏沒再說話,拱了拱手,正欲轉身離開,可是突然又停了下來,似在猶豫著什么。
手下一幫孟國將士見將軍并不走,一個個不由心想。
“難道今日里,真的要拼了都葬在此處了?”